1. 百越很可能是沿著印度河東南亞北上,跟近代南島人和馬來—玻里尼西亞人在文化上和種族上具有高度親緣關係的一群人;而諸夏則多半是從外伊朗南下東進,進入東亞大陸核心部分,攜帶著先進的西亞文化和政治統治技術的那一個團體。
2.在巴蜀歷史上的每一個階段,這也是長江以南各邦歷史的共同特點,這些國家的歷史總是在北屬時期和獨立時期交替(帝國的歷史學家把獨立時期稱之為割據時期),而北屬時期和獨立時期的交替在經濟上所反映的就是耕作和貿易的此消彼長。
3.秦平定整個東亞,首先就是從吞併蜀國以後,它才能取道夜郎,取道湘西,抄楚國的後路,最終消滅了東方諸侯國。
4.人類最早的傳遞資訊方式是圖畫;第二步,正如在埃及、巴蜀和美洲印地安的遺址中所發現的那樣,是類似方塊文字;第三步才是拼音文字。最早的拼音文字也是方塊字的簡化,最終把文字的偏旁部首簡化為字母,從而產生了更迅速且方便的資訊傳播方式。
5.薩珊王朝,在中古波斯語裡指「雅利安人的帝國」,上承安息帝國、下接阿富汗帝國,是伊斯蘭征服前的末代波斯王朝。與羅馬帝國共存超過四百年。
6.李白為什麼要跑到峨眉山修仙呢?李白如果有什麼宗教信仰的話,他所信仰的也不是明清時代那種所謂的道教,而是中古時代在東亞非常流行的那種混合了拜火教內亞佛教特徵的混合宗教。這些宗教在內亞和東亞再度被隔離以後,逐步分化和退縮為佛教和道教。
7.五族共和代表的不是現代意義上的五個民族,而是我們所謂的五種不同的政治體系。穆斯林有習慣法,滿和蒙古人有它們的習慣法,明帝國的十八省用《大明律》,法律制度都不同。
8.五丁開山的傳說顯示兩個資訊,一,秦人可能利用這條路做軍事用途,二,秦人利用前,蜀人早已開發了這條用作貿易的路線,貿易上得到的利益以金牛傳說的方式體現出來。
9.夜郎是百濮民族最古老、最強大的一支。百濮主要是位於以長江上游山地為中心的民族,後來的夜郎國,今天的安順一代,是它們的中心。他們在文化上跟附近的百越和百蠻是大同小異的。
10.著名的釣魚城之役,實際上主要是播州楊家的土司兵打的,宋人官軍的戰力照例都是非常薄弱的。宋人能在巴蜀和滇桂邊境長期抵抗蒙古人的進攻,主要就是因為夜郎土司當中相當大的軍事資助。
11.北宋王安石變法引起新舊黨爭,而舊黨還有地域性之分,蘇軾、蘇轍為首的「蜀黨」,和程頤為首的「洛黨」。
12.本來是蒙古人的封建主義和宋人的專制主義交鋒,然後蒙古滅宋以後,封建主義和專制主義就在蒙古帝國的內部交鋒了。
13.朱元璋和張獻忠都是品格卑劣之人,但是品格卑劣的人能夠勝出,本身就是專制主義僭主政治體系的結果;而品格高尚的人、像聖王路易這樣的人能夠當領導,恰好就是封建主義崇尚武勇和高尚的結果。
心得
本書是本系列第二輯,主述巴蜀、滇、夜郎的歷史。也是再次讓我佩服劉氏學問之廣,強記之功,以及獨特的見解。雖然他的個人心得我不必然接受,但是他帶來的歷史新知確實讓我開眼界。
小時候就讀過蜀國五丁開山、五丁搬屙金石牛的故事,也曾好奇秦大將司馬錯滅蜀,所以當時有個蜀國囉,那為什麼歷史上完全沒提過。原來蜀國與中國(時為東周)根本一點關係沒有,人家自成一國,有自己的人種、文化及文字。在書上才知有甲種及乙種蜀國文字。劉氏確實有道理,巴蜀不產金、青銅,卻有不少此類古物出土,代表其是貿易大國,以及絲綢大國。至於向誰貿易,自然是西北的中亞,以及南的東南亞。光是蜀有自己的文字就讓我夠吃驚了,現在的中國確實是到處佔領拼湊起來的,原因只是因帝國之力比區域性的封建力量強罷了。夜郎(貴州)也是。其人種並非中原,而是從東南亞而上的百越族與西方來的中亞混血,較靠近百越。既然至漢武帝時仍有夜郎,那表示從戰國以來就不曾被中原漢人(周)所統治,自然人種也不是漢人。夜郎流傳至今只有一個「夜郎自大」的成語,但事實上夜郎僅是現今地理貴州的百濮部落中較大的一個,夜郎當地也無發展出帝國時代,留在封建時代。
這也給我一個思考,劉氏在書中一再給出一個感覺,即是封建比帝國制好。確實沒有思考過這種問題。如果將格局放大一點看,中古歐之後到現代歐洲,也是諸國林立,這樣能算大一點的封建地區嗎?封建制度下,王與臣的地位並不會差太多,而各部落的共主確實容易產生品格高尚的人,但是缺點就是力量弱,相較帝國之下。確實亞歷山大後來就是搞波斯帝國那套,而他之前之柯林斯同盟盟主,近於封建共主,這樣要說是後來覆亡的原因也說得過去。帝國的皇帝,不必是高尚之人,用任何手段只要能鬥垮對手就可以了,典型代表如朱元璋。只可惜封建制的力量必定比帝國小,光動員資源人力就有差了。難道人類制度必定走向帝國?現今的美國是近帝國還是近封建呢?但是中國必定是近帝國制的。帝國也沒有盡到責任,如本書看到的宋朝,是帝國專制制度,集中了全帝國的資源,理論上要提供良好的資源與軍事,但是宋軍竟然是穿紙甲!那怎麼打,當然輸。所以帝國為統治者集中了大量的資源,但是是否有好好的照顧人民,那是兩回事。或許對統治者而言這本來就不是他們的責任或義務。真是可悲。
本書看到以前都不知道的歷史,原來巴蜀、夜郎等各有自己的歷史,在近代之前甚至自己存在近千年,它們實實在在是自己一個國家。人類不必然封建、也不必然大一統帝國,看人類存在的目標是什麼,希望有天終能看到國家是為人民存在,而非人民為國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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